聽不夠

聽不夠

    整日自己孤零零地游蕩，早就不在乎別人挑釁亦或不屑的目光，以為自己真的無牽無掛，可以放下別人放不下的東西，到達另一種境界，現(xiàn)在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真傻。
    她是個愛嘮叨的女人。
    總是一面干著永遠干不完的活，一面嘮叨個不停。而內(nèi)容卻永遠不改變，而且還帶著點杞人憂天的味道。
   “今天天冷，多穿點！加幾件厚的！”她擦了擦凍紅的手。
   “今天車多，路上危險！小心點！”她解下腰上的圍裙。
   “別讓感冒更厲害了！記得吃藥?！彼龜n了攏蓬亂的頭發(fā)。
   我不記得聽了多少次如此這般的話，那天卻是頭一次覺得聽不夠……
   “東西都帶好了嗎？”
   “嗯！”
   “錢別掉了！”
   “嗯！”
   “還缺什么嗎？”
   “不?！?br>   “好好聽課，知道嗎？”
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伴著她一路的絮叨，我們終于晃到了車站。今天，我要去上學，她是來送我的。
看到了前面跟我統(tǒng)一著裝的同學們，我像找到了救星一樣，不顧身后艱難拎包的她，自己跑了過去，笑著談起了假期的趣事。
   無意間一回頭，才意識到忽略了她。她抬起頭，就在她微微抬起眼皮的一瞬間，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了她目光里包含著一些我從未想到的東西。大概是無奈亦或失望，因我并沒有把出門后的第一個微笑送給她。
   我尷尬地笑了笑，說：“媽，你回去吧！我也快走了！下個月來看您，走吧！你還要上班呢！”我連忙接過她手里的大包小包。猛然發(fā)現(xiàn)在蕭瑟的秋風中，她枯葉般的手已經(jīng)被沉重的袋子勒得又紅又腫。
  “沒事，你去吧！”我的眼上蒙上了一層濕氣，心頭不知什么時候也有了秋風的蕭瑟，酸酸的。
   我轉(zhuǎn)身走著，后面沒有她跟著的腳步聲?；仡^！她尋覓的目光依舊是無限的愛憐，而紅腫的雙手，卻在不停地揉擦著，互相安慰。
   我轉(zhuǎn)過身，擺擺手說：“媽，走吧！你走吧！”
媽媽轉(zhuǎn)過身慢慢地走了。我繼續(xù)向車走過去?；仡^！媽媽竟又停在了一個隱蔽的車牌下，眼里依舊是尋覓的目光，依舊是揉擦著紅腫的手，依舊是秋風里蓬亂的頭發(fā)，佝僂的背。
眼睛開始發(fā)酸，疼痛。
   我們的目光相遇的那一刻，她驚慌地躲開了。繼而又搖搖手，轉(zhuǎn)身走了。我也轉(zhuǎn)身走了，我們背對背，可心好象離得更近了。回頭！
   她竟依然在那！只不過站在了站口。
   我終于控制不住自己，淚隨著大喊流了出來。
  “媽！你走吧！快走吧！”
   媽媽愣了，終于在躊躇了一陣之后，走出了我的視線……
   突然間，我失落了，車上對她的問題那一個字的回答剎那間都成了針，刺我良心的針！
   突然間覺得媽媽的嘮叨都是一種愛，幾乎是天籟之音，我一生一世都聽不夠……
   只記得，在汽車使出車站的那一刻，我又看到了秋風中的那個身影：紅腫的手，蓬亂的頭發(fā)，尋覓的目光，佝僂的背……